四月的九里山还带着料峭寒意，超限站的院落却已泛起新绿。三百株嫁接月季苗裹着草绳立在红砖墙下，枝干上鼓起的芽苞像攥紧的小拳头，在北方的春风里倔强地待开。

娜姐蹲在花畦前揭开棉手套，指尖抚过灰褐色的枝条："这是耐寒的花儿，最适合咱陕北的沙壤土。" 她呵出的白气融入晨光，身后的黄土坡上，几棵旱柳正要抽出鹅黄的嫩芽。杨峰副站长握着铁镐示范树坑深度，粗粝的手掌抓起一把掺着沙粒的黄土："北边风硬，坑要挖深些，加点腐熟羊粪保准长得旺。"

年轻人们扛着仓库找来的工具，在背阴处挖出梯形树坑。后勤组李亚东推来自制的水车，铁皮桶里晃荡的水泛着细密的泡沫，浇灌时发出 "咕嘟咕嘟" 的声响，惊飞了柳树上的麻雀。正午风卷着黄沙掠过站区，女职工们摘下安全帽扣住花苗，男同志们用编织袋临时搭起防风屏障。

不知谁从值班室抱来半箱矿泉水，众人围坐在水泥台上，看浇灌水在月季花池里泛起涟漪。"等花开了，咱这站区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？"娜姐仰头灌了口水，水珠顺着下巴滴在新翻的泥土里。暮色四合时，三百株月季终于在黄土高原站稳了脚跟，新培的土埂像五线谱般整齐排列。师强华副站长在花畦尽头立了块青石，用红漆描着 "春风过处，四季长安"。

春夜的风掠过新栽的花苗，将九里山的故事写进年轮。这些扎根北方的月季终将懂得，在黄沙漫天的岁月里，最动人的绽放往往裹着泥土的重量。